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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故事:织布格格

早先年,我们满族不会织布。穿什么呢?夏天,把鹿皮毛都去掉,做成薄薄的坎肩,或是做成叫窝楞袋的上褂,就穿这个。顶好的人家,就在皮子边上镶点布边儿,也有镶点缎子边儿的,这就觉着挺好挺好了。要问满族的织布手艺是怎么来的,据老人说是织布格格留下的。

传说,在长白山北边,离长白山约摸一百多里的地方,有一个小部落。小部落里有一个老太太。这个老太太呀,一辈子就专门爱养活喜鹊。在她的院子里,常常落满喜鹊。哪个喜鹊身子上有块伤,她就像侍弄自己孩子似地给它治病。一来二去,喜鹊们就喜爱上这老太太了。

日子长了,老太太给这些喜鹊起了些个名儿。有两只小喜鹊,是老太太最喜爱的,她就给这大喜鹊起名儿叫三音伊尔哈,就是好看的花儿的意思。给这小喜鹊起名儿叫都龙哈,就是精明伶俐的意思。

这小喜鹊都龙哈一天除了吃食,就光玩。这大喜鹊除了吃食,还房前房后走一走,屋里屋外看一看。老太太说:“好哇,三音伊尔哈是我的大姑娘,都龙哈是我的二姑娘。你们姐妹俩在这好好呆着吧!”

老太太出门的时候,就告诉两只喜鹊:“我要走了,你们俩看家吧!”哎,这两只喜鹊也不飞走,就给老太太看家。老太太家里要来人了,两只喜鹊就飞出去挺老远,招呼老太太。老太太看见三音伊尔哈和都龙哈来招呼她,打心眼儿里高兴:“你看看,我的姑娘们又招呼我了,我得回去了!”就这样,大喜鹊三音伊尔哈和小喜鹊都龙哈跟老太太一起过日子,十分和好。

赶到这年冬天,这两只喜鹊飞走了。飞走了好长时间也不回来,老太太挺想这两只喜鹊,她天天叨咕:“三音伊尔哈呀,都龙哈呀,你们怎么不回来了呢?”想一天、两天,想一个月、两个月,想三个月、四个月,一晃到第二年秋天了,老太太身子骨不太硬实,行动也不方便了,心里话:“我这孤身一人,没儿没女的老婆子,可怎么过呀?……”

冬天了,老太太一个劲儿咳嗽气喘,起不了炕,出不了屋。就在这个时候,从外头进来两个姑娘,一个高个姑娘,一个矮个姑娘。满族的姑娘没有扎围脖的,可这两个姑娘,一人扎一条白围脖。两个姑娘到老太太跟前深深地请个安,说:“老额娘啊,你好哇!”老太太一看,说:“我不认识你们俩呀!”姑娘们说:“我们是远道来的。我们的额娘说了,让我们认你老当干妈,我们找了半天才找着你老。”说完,这两个姑娘趴地下就磕头,认这老太太做干妈。老太太乐的呀,眼泪都掉下来了。

这两个姑娘真像到自个家似的。说也怪,你看这大姑娘啊,对老太太家的事儿,可熟悉了。家里用的东西、吃的东西搁在哪儿,也都知道,不用老太太操心。这小姑娘呢,也像在自个家长大似的,整天价乐呵呵的,又跳又蹦。大姑娘、二姑娘对院子里这些喜鹊也爱的什么似的,比老太太还管的好。过去,喜鹊可着院落乱飞,可着街拉些个喜鹊粪。自从姑娘们一来,喜鹊们不到处乱飞了,也不满街拉喜鹊粪了。喜鹊全听大姑娘、二姑娘的话。老太太一看,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是好。

第二年春天,姑娘们把老太太的病侍候好了,就对老太太说:“额娘啊,咱们的日子,这么过也不太好哇!”老太太说:“怎么了?你们看那有什么招儿哇?”姑娘们说:“我们有个招儿,我们俩会织布,织出来这布,除了咱们穿的,还可以到街上去卖。”老太太说:“哎哟,我可听人家说,那些汉人都穿布。我们不会织布,就得穿皮。你们不知道吗?我们满族男的,穿什么皮长大的,就叫什么皮。”(满语管皮叫哈赤,努尔哈赤翻译成汉语就是野猪皮,他是穿野猪皮长大的。)

一天,姑娘们收拾好了一个屋,就跟老太太说:“额娘啊,我们俩就要织布了。可有一样,我们俩织布的时候,你老可别看。我们好好织,织完了,你就去换钱去。”老太太说:“好,我不看。”姑娘们把门一关,在屋里大声说:“明儿个已时,你老就去卖布啊!”

第二天已时,两个姑娘出来了。姑娘们累得一点劲儿也没有了。织好的两匹布纹缕又均匀,又好看。姑娘们说:“你老拿出去卖一匹,咱们留一匹自己穿。”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卖布去了。

老太太卖布的事,叫这地方最大的官贝勒大人知道了。贝勒一看:“哟,这布织的好哇!比那汉人织的布强多了!你要多少钱?”老太太说出了银子的数量。贝勒说“行”,就买了。贝勒问:“还有吗?”老太太说:“明儿个还有。”就这样,两姑娘连着织了三天,三匹布,挣了不少银子。

这天,姑娘们说了:“老额娘啊,有一件事儿告诉你:无论谁问,你可别说是我俩织的,你就说是你织的。”头一天,老太太照这么说了,第二天,老太太也照这么说了。第三天,老太太架不住人家夸呀,心里话:我有两个姑娘,为啥要藏着掖着呢?就说了实话了。老太太说:“实不相瞒哪,我有两个格格。这布是我那大格格、二格格织的。”

贝勒听了,说:“噢,好,好,我去看看!”说去就去了。到那一看,这两个姑娘长的可真好看啊!贝勒都看傻眼了,他对老太太说:“好,明儿个送进贝勒府,到那儿给我织布去!把你老也领进去,到府里吃香的喝辣的!”

贝勒走了,两个姑娘埋怨老太太:“额娘啊,不是不让你说,你怎么就说了呢?”老太太也后悔了,掉泪了。那时候,贝勒说一句话,你敢不听吗?就这样,贝勒把娘三个逼到贝勒府去了,死逼着两个姑娘给织布。贝勒说:“你们要给我织出三十匹布,我就把你们娘仨放回去。你们若是织不出三十匹布,我就不放你们!”没办法,两个姑娘你瞅瞅我,我瞅瞅你,说:“好吧,我们给你织。”就这样,两个姑娘给贝勒织布了。

姑娘织布的时候,贝勒派兵在门外看守着。有一天,贝勒心想:“她俩怎么织这么好的布呢?我下晚黑看看去。”到晚上,贝勒来到织布屋子的窗户底下。他用舌头舔开窗户纸,往里一看,哎呀!灯光下面,两个姑娘,赤条净光的,一点衣裳也没穿。只见她俩,你咬我的身上。我咬你的身上。就这么来回咬哇,咬出的根根细纱,就往织布机上织。咬哇,咬哇,咬得两个姑娘直掉眼泪。

贝勒一看这两个赤身露体的好看姑娘,就产生了邪念:哎呀,我要她俩当我的福晋,该有多好哇!贝勒越看越出神,不知不觉大声喊道:“不用织了!你俩都给我当福晋吧!”这一句话,吓得两个赤身露体的姑娘“叭”的一声,就把织布梭子撂下了!两个姑娘撂下了梭子,再想穿衣裳,穿不上了,当时就晕倒了。

贝勒赶紧喊:“来来来,把她俩给我拖出来,赶紧给我将养好!”管事的把两个姑娘搁到另一个屋子里将养起来。到三天头上,老额娘来看她们来了。额娘一看两姑娘这样,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,她说:“是我害了你俩了!”姑娘说:“老额娘啊,你不用哭了,我俩不能老呆在这儿,我们就要走了。我们没什么给你,请你到织布那屋去,那儿有三撮羽毛。你把那三撮羽毛拿回家绑在织布机的绳子上,再用我俩织的布把三撮羽毛盖上,管保每三天给你出一匹布。老额娘啊,你别管我俩了,我俩是不行了!”老太太拽着两姑娘哭得泪人似的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姑娘们又说:“实不相瞒哪,我们两个就是你的大姑娘三音伊尔哈和二姑娘都龙哈。那三撮羽毛就是我们的衣裳,让坏蛋贝勒这么一惊,穿不上了。我俩只好回家让阿玛、额娘再给我们穿新衣裳了。”

姑娘们说完,贝勒进来了。他刚扑上前来,只见两个姑娘,这么一扎撒手,就出来一股烟儿,立时把老贝勒的眼睛呛瞎了,人也昏过去了。两个姑娘就从窗户一个一个地飞走了。

传说,后来老额娘把这个织布的手艺留给了后世。在这一带还流传着一支歌颂织布格格的歌儿:

都龙哈那么哟咿儿哟,伊尔哈那么哟咿儿哟,飞呀,飞呀,净身飞呀,织出布来哟,光又滑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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